第 29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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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9 章
直到另一個搭檔曹勇喊了一下他的名字, 徐時樾才回過神來。
他收斂回目光，重新走了回去。
“給我吧。”曹勇見他走過來，伸出手說道。
徐時樾這才註意到, 自己手裏還拿著黎寧剛剛脫下來的橙色馬甲和手環。
怔楞了一下, 他才將東西交給他。
曹勇有些奇怪地看了徐時樾一眼。
只覺得面前的人比之前變得更冷淡了一些, 神情中似乎還夾雜著一絲落寞。
但體測還在繼續。
徐時樾和曹勇繼續做著手頭上的工作。
一直忙到傍晚，夜幕低垂, 操場上的探照燈亮起來的時候, 這一天的800米測試項目終於收工結束。
收拾東西的時候, 曹勇撿起桌上的校卡，“咦”了一聲：“誰的校卡落在這裏了？”
徐時樾本來並不在意，但下一秒又聽見他說：“這不是下午那個大美女嗎？原來是美院的啊！”
曹勇對黎寧很有印象。
畢竟在一群人裏, 黎寧無論是長相還是身材都相當出挑。
面對這樣的大美女, 曹勇當時把馬甲和手環遞過去的時候，簡直完全不敢跟她對視。
只敢等她走了之後，偷偷地看幾眼。
沒想到竟然撿到她的校卡了。
莫非這就是上天賜予他的緣分？
曹勇不由得心神蕩漾, 想入非非, 幻想著自己說不定能趁此機會認識對方。
因為一張丟失的校卡而結緣, 多麽浪漫的橋段啊！
結果下一秒, 手中的校卡突然被人給抽走。
曹勇：“？？？”
他一臉懵逼地看向徐時樾。
“給我吧。”徐時樾語氣聽不出什麽情緒，“我們認識。”
曹勇：“……”
看著面前高大帥氣的徐時樾, 又對比了一下自己, 曹勇最終只能悲憤放棄：“唉, 行吧。”
不然還能怎麽辦？
對上面前這人他根本就沒有贏面啊！
-
徐時樾收拾完之後就回了家。
打開門時，屋內一片清冷, 一只小貓咪蹲在地上，仰頭朝他“喵喵叫”。
徐時樾彎腰, 一只手將它托起，帶著它一起走進去。
他確實不太喜歡小動物。
但這個小家夥倒是個意外。
就好比另一個人。
明明不該惦記的，但就是控制不住。
思及此，腦子裏不由得浮現兩道身影，只要站在一起就相當刺眼。
無論是在下雪的夜晚，還是陽光燦爛的午後。
他們是那麽的親密無間。
讓人無端生出一種破壞欲。
還有隱藏其下的不甘和嫉妒。
徐時樾手中的力道不由得收緊。
小貓從他懷裏跳出去，落到地上，又靈巧地轉過身來，控訴般地朝他“喵”了一聲。
徐時樾反應過來。
他嘆了一口氣，蹲下來，垂下眼，朝小貓說了聲：“抱歉啊。”
說完，徐時樾往沙發上一趟，頭往上仰著。
喉結微微滾動，從下巴到脖頸之間拉扯出好看的線條。
他伸出手背擡頭遮住眼睛。
他想，他好像真的高估了自己。
承認吧，他遠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高尚。
他現在正嫉妒得發瘋。
徐時樾動彈了一下身體，手放下去，碰到口袋裏一個堅硬的物體。
頓了頓，他將兜裏的卡片翻出來。
巴掌大的一張卡片，右邊的小一寸照片裏，女孩素著一張臉，皮膚通透幹凈，頭發別在耳後，笑意盈盈地看著鏡頭。
徐時樾盯著看了幾秒。
小貓這會兒已經原諒了徐時樾，重新跳回他懷裏，對著黎寧的照片“喵”了一聲。
徐時樾摸了摸它的腦袋，眼裏難得帶上了些笑意：“你也覺得我應該聯系她對吧？”
小貓尾巴掃了掃他的胳膊，又“喵”了一聲。
徐時樾放松下來。
像是終於找到了借口一般。
他掏出手機，從聯系人列表中找到黎寧。
兩人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幾天前。
這幾天，他一直努力克制著自己沒去找她。
盯著她的頭像看了一會兒，徐時樾編輯了一行字：【你的校卡落在我這裏。】
遲疑了兩秒，他點下發送鍵。
然而下一秒，剛發出的消息左側出現一個紅色的感嘆號。
下面還有一行灰色的小字——
「黎寧開啟了朋友驗證，你還不是他（她）朋友。請先發送好友驗證請求，對方驗證通過後，才能聊天。」
徐時樾：“……”
-
女生宿舍裏。
黎寧正生無可戀地躺在床上。
體測完回來後，江遠把她送回了宿舍樓底下。
因為男生不允許進女生宿舍樓，黎寧只能自己上樓，天知道她是怎麽一步一步扶著欄桿爬上五樓的。
在床上躺了幾個小時了，還是覺得渾身上下哪哪都疼。
因為跑步出了汗，身上黏膩難受。
黎寧忍了忍，最終還是決定下床去洗個澡。
她摸索著下了床，打開衣櫃翻找換洗的衣物。
突然瞥見掛在衣櫃一角的一件男士外套。
正是之前徐時樾要她扔了的那件。
後來洗幹凈後，黎寧也一直忘了還他。
黎寧視線一頓，要不是現在身體不允許，她真的想把這件衣服拿下樓扔掉。
再不然，等到下次宿舍大掃除的時候，她直接踩在地上拖地也行。
眼不見為凈，黎寧快速找出自己的衣服，將衣櫃門給關上。
抱著衣服正準備去洗澡，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。
是一條好友申請。
看到熟悉的名字，黎寧一楞。
她抿了抿唇，本來想直接忽略，卻一不小心點了進去。
正好看到他的好友申請內容——
【你校卡在我這兒。】
黎寧視線一頓，下意識在衣服口袋裏翻找了會兒，果然沒找到自己的校卡。
回想了一下，好像是當時測800米登記時，她忘記拿回來了。
真服了，怎麽就落到他手裏了。
黎寧想了想，繃著臉直接點了拒絕，並附言：【不用還我，你直接扔了吧。】
反正補辦校卡又不麻煩。
收到拒絕消息的徐時樾：“……”
-
於凡忙了一天，此時正美美靠在床上打游戲。
酣戰之時，頁面上方突然彈出徐時樾的消息。
徐時樾：【北門燒烤攤。】
徐時樾：【快來。】
於凡：“……”
神經病吧，晚上這麽冷，吃什麽燒烤啊！
他退出游戲回覆：【晚上好冷，不太想出去呢。】
徐時樾沒回。
於凡：【？】
想起這人這幾天的不正常，於凡想了想，還是罵罵咧咧地出了門。
頂著一路的寒風，於凡推開燒烤攤的店門。
他使勁用手搓了搓自己被凍僵的臉，深感自己做兄弟做到這份上也是夠意思了。
沒想到這燒烤店裏的生意竟然還不錯，每張桌子上基本上都有人。
熱火朝天的，都是周邊大學的學生們。
於凡視線往裏掃了一圈，終於在角落裏的一個位置發現了徐時樾。
見他走過來，徐時樾擡起眼皮看他一眼，淡淡地說了句：“來了？”
於凡毫不客氣地在對面坐下，撿起一根羊肉串，嗦了一口問：“怎麽突然想起來吃夜宵了？”
徐時樾應了聲：“嗯。”
於凡還等著下文。
等了半天也沒見他再開口。
於凡：“……”
算了，失戀中的男人，他多包涵包涵。
於凡雖然剛才出宿舍時挺不情願的，但現在人一坐下，被燒烤的香味一勾，饞蟲立馬冒出來，胃口瞬間也打開了。
一串接著一串，順便配一口小啤酒，吃得相當快樂。
反倒是對面的徐時樾不怎麽碰吃的，而是一杯又一杯，沈默地喝著酒。
於凡瞥他一眼，嘴唇抽動了一下，想了想還是閉上了嘴巴。
反正很有當工具人的自覺。
不大的燒烤店裏，其他桌都是其樂融融有說有笑的。
就他們這一桌氛圍相當奇怪。
只見兩個大男生面對面坐著。
兩人都長得不錯，但一個悶頭喝酒，另一個一邊玩手機一邊吃串，互相也不說話。
不知道的，還以為他們不認識呢。
過了一會兒，於凡把桌上的烤串吃得差不多了。
他擦了擦嘴巴，看向對面的徐時樾：“喝完了嗎，走不走？”
徐時樾遲鈍地擡頭，眼神茫然，人看著已經不太清醒了。
於凡無語，開始發揮自己工具人的作用。
先去前臺把賬給結了，然後又折回來攙扶著人出去。
出來時，徐時樾不知道發什麽瘋，懷裏抱著一空酒瓶不肯撒手。
於凡：“……”
任勞任怨把人帶出去，外面寒風一吹，徐時樾似乎清醒了些，至少能說話了。
“她為什麽說放棄就放棄？”徐時樾語氣沒什麽情緒地說。
“唉，算了，別想了，你們這輩子有緣無分。”於凡以為他酒醒了，苦口婆心地安慰了一句。
“那你說，她為什麽要選江遠？”徐時樾掙脫開於凡的手，語氣突然激烈，聲音像是一頭困獸，“我到底哪裏比不上他了！”
於凡：“……”
得嘞，還醉著。
於凡趕緊把人給抓緊了，盡量順著他說：“比得上比得上，江遠比起你差遠了！”
“那她為什麽不選我？”
“那是她有眼無珠！”
“你，不準說她壞話！”徐時樾突然瞪向他。
“……”於凡心裏罵了句神經病，“好好好，那就是江遠那小子陰險！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一番折騰之下，於凡終於把人帶回了家。
剛進門，就聽見旁邊扶著的人幹嘔一聲。
“臥槽，你別吐我身上啊！”於凡大驚失色。
著急忙慌把人扶進洗手間，果然就見他扶著馬桶吐了。
於凡搖搖頭，難得見徐時樾發酒瘋的樣子，眼珠子一轉，立馬掏出手機開始錄視頻。
徐時樾抱著馬桶吐了一會兒之後，擦了擦嘴，搖搖晃晃地站起來。
於凡問他：“幹嘛去呢？”
“我要去找她。”徐時樾扶著門框，踉蹌著腳步就要往外走。
“大哥，這會兒早就過了門禁時間了。”於凡趕緊勸道，“你就算去了也見不到她。”
徐時樾煩躁地抓了抓頭發，高大的身軀順著門框滑下來。
整個人坐在地板上，看著相當頹廢。
他似乎想起什麽，掏出手機在那搗鼓了一番。
片刻後，他茫然地看向於凡：“為什麽她都不理我？”
於凡往他手機屏幕上瞥了一眼，看著那滿屏的紅色感嘆號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。
“為什麽電話也打不了？”他一只手揪著自己的頭發。
於凡：“……”
還能是因為什麽？
當然是因為她把你刪掉了啊，大哥！
-
次日。
徐時樾是在家裏的沙發上醒來的。
整個人感覺頭痛欲裂，四肢無力。
身上一股難聞的氣味。
最為窒息的是，腦子裏還浮現出一段記憶。
徐時樾：“……”
於凡早已溜之大吉，只在微信上給他發了兩條消息。
於凡：【兄弟。】
於凡：【醒來後自己去買點解酒藥吧。】
徐時樾狠狠皺了下眉頭，掀開身上蓋的毯子，走去洗手間。
路過鏡子的時候，徐時樾有一瞬間沒認出是自己。
只見鏡子裏的年輕男人一臉頹喪，無精打采，頭發淩亂，衣服也皺的像鹹菜。
“……”
面無表情地看了眼鏡子中的自己，他直接進了淋浴間洗澡。
出來後看了眼時間，上午的第一堂課已經錯過了。
江遠和姚俊飛幾個室友也是上完課才發現徐時樾第一堂課好像沒來。
下課時準備去找第二堂課的教室時，還提了一句：“徐時樾今天怎麽沒來？”
“生病了？要不要發個微信問一問？”
正說著，江遠就看到走廊拐角處走出來一個人。
黑色的沖鋒衣和黑色的褲子，整個人看起來清冷逼人。
那不正是徐時樾嗎！
“不用了，他人來了。”江遠下巴朝徐時樾的方向一點。
說完，江遠想了想，又喊了他一聲：“餵，徐時樾！”
徐時樾腳步一頓，朝他們這邊看過來一眼。
目光相當冷，像是山頂的永不融化的積雪，只一秒就收回視線，也沒回應他們，就直接邁著長腿進了教室。
江遠：“……”
他扭頭看向旁邊的姚俊飛：“我沒惹到他吧？”
姚俊飛欲言又止，打了個哈哈：“可能是沒看到我們吧哈哈。”
江遠被人忽略有些不爽。
虧他之前安慰黎寧的時候，還曾將徐時樾納入自己考慮過的姐夫人選中一秒。
什麽人吶這是！
他立馬在心裏給徐時樾畫了一個大大的叉！
-
一天很快過去。
轉眼間外面的天空就暗了下來。
最後一節課結束，大家都陸陸續續地離開教室。
徐時樾沒動，在教室裏坐了一會兒，直到有老師過來關燈，他才起身離開。
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善五樓下。
仰頭看了眼面前燈火通明的宿舍樓。
徐時樾眼底黑沈，眉間緊皺。
理智告訴他，現在正確的做法就是馬上離開。
然而卻怎麽樣也邁不開腳步。
徘徊了好一會兒，最終還是認了命。
他緊繃著臉拿出手機，撥出了一個號碼。
對於他來說，想查到她的電話號碼，並不是什麽難事。
黎寧這會兒剛好在宿舍裏。
曾琪昨天給她推薦了一部最近很火的搞笑甜劇。
今天上完課正好沒事，又不想畫畫，就點開看了幾集。
看的正上頭的時候，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有一通電話打進來。
黎寧將平板上的視頻暫停，拿起手機一看，來電顯示是一個來自松城的陌生號碼。
不確定是不是認識的人，黎寧猶豫了一會兒，還是按下了接聽鍵。
“餵，你好？”黎寧漫不經心地開口。
徐時樾沒想到能接通。
驀然聽見她溫軟的聲音，他楞了一下，才開口：“是我。”
陌生又熟悉的聲音透過電流傳到耳邊，黎寧也有些楞住，她皺了皺眉，不確定地開口問了一句：“徐時樾？”
“嗯。”低沈的聲音再度傳來，黎寧聽見他又說，“能見一面嗎？我在你宿舍樓下。”
黎寧：“……”
她起身走到陽臺，視線往樓下看去。
初冬夜裏，萬物孤寂，樹木雕零，空氣裏帶著清寒。
一盞路燈下面，站著一個身形挺拔的少年，耳邊舉著手機。
似有所覺，他擡眸朝樓上看來。
黎寧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，避開他的視線。
背部靠著冰冷的墻壁，黎寧沈默了兩秒，還是開口：“如果是校卡的事情，就不必了。”
也沒等他回答，她又接著道：“我還有事，先不說了。”
說完，直接掛了電話。
掛斷的電話裏傳來一陣忙音。
徐時樾斂了斂眉，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掛了電話後，黎寧離開陽臺，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。
發了幾秒鐘的呆，她再次點開視頻，打算接著看。
然而剛剛明明很搞笑的劇情一下子變得索然無味起來。
越看越是心煩，黎寧幹脆合上了平板。
抱著膝蓋坐在椅子上發呆。
好一會兒，她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，又去陽臺上看了一眼。
徐時樾還站在下面。
正好此時，曾琪從外面回來。
一進門就大喊：“啊啊啊暖氣簡直救我狗命！外面這溫度真的適合人類生存嗎？不如直接凍死我算了，嗚嗚嗚嗚嗚再也不想晚上出門了！”
黎寧：“……”
她抿了抿唇。
算了。
不就是拿個下樓拿個校卡嗎？
她怕什麽！
成功說服了自己，黎寧隨手抓了件外套穿上，冷著一張小臉就要出門。
“咦，黎寧你要出去啊？”曾琪一遍脫下外套一邊問。
“嗯，有點事。”黎寧答了一句。
腿還沒完全好利索，黎寧慢吞吞地走下樓。
一出宿舍樓大門，她就看見樹下的徐時樾了。
對方也正朝他看過來，漆黑的眼眸似乎劃過一抹光亮。
黎寧不情不願地走到他面前，朝他伸出手：“給我吧。”
裹在外面的外套很厚，更顯得她伸出來的手指纖細。
徐時樾喉結滾了滾，從口袋裏拿出校卡放在她手心裏。
校卡一直塞在他衣服裏的口袋中，整張卡片暖呼呼的，帶著他滾燙的體溫。
黎寧的手指似乎也被這溫度一燙。
她有些不自在地捏緊自己的校卡，卡片薄薄的邊緣壓住她的掌心。
黎寧垂下眼睛說了一句：“謝謝，那我就先上去了。”
說著，轉身就要離開。
然而還沒等她轉身，手腕就被人給緊緊拽住。
力道不算重，但足以讓她停下腳步。
黎寧扭頭看向徐時樾，微微瞪大眼睛。
她想將自己的手腕從他手中抽出來，但徐時樾卻握得更緊了一些。
“你還有事嗎？能不能放開我。”黎寧瞪著他。
她有些生氣。
不明白他這是什麽意思。
夜色下，少年眼底沈得像墨，臉上線條也緊繃著。
兩人目光對視，像是在比誰更加沈不住氣。
幾秒後，徐時樾終於敗下陣來，看著她的臉，語氣頹唐：“你……就不能跟江遠分個手嗎？”
黎寧：“？？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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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另一個搭檔曹勇喊了一下他的名字, 徐時樾才回過神來。
他收斂回目光，重新走了回去。
“給我吧。”曹勇見他走過來，伸出手說道。
徐時樾這才註意到, 自己手裏還拿著黎寧剛剛脫下來的橙色馬甲和手環。
怔楞了一下, 他才將東西交給他。
曹勇有些奇怪地看了徐時樾一眼。
只覺得面前的人比之前變得更冷淡了一些, 神情中似乎還夾雜著一絲落寞。
但體測還在繼續。
徐時樾和曹勇繼續做著手頭上的工作。
一直忙到傍晚，夜幕低垂, 操場上的探照燈亮起來的時候, 這一天的800米測試項目終於收工結束。
收拾東西的時候, 曹勇撿起桌上的校卡，“咦”了一聲：“誰的校卡落在這裏了？”
徐時樾本來並不在意，但下一秒又聽見他說：“這不是下午那個大美女嗎？原來是美院的啊！”
曹勇對黎寧很有印象。
畢竟在一群人裏, 黎寧無論是長相還是身材都相當出挑。
面對這樣的大美女, 曹勇當時把馬甲和手環遞過去的時候，簡直完全不敢跟她對視。
只敢等她走了之後，偷偷地看幾眼。
沒想到竟然撿到她的校卡了。
莫非這就是上天賜予他的緣分？
曹勇不由得心神蕩漾, 想入非非, 幻想著自己說不定能趁此機會認識對方。
因為一張丟失的校卡而結緣, 多麽浪漫的橋段啊！
結果下一秒, 手中的校卡突然被人給抽走。
曹勇：“？？？”
他一臉懵逼地看向徐時樾。
“給我吧。”徐時樾語氣聽不出什麽情緒，“我們認識。”
曹勇：“……”
看著面前高大帥氣的徐時樾, 又對比了一下自己, 曹勇最終只能悲憤放棄：“唉, 行吧。”
不然還能怎麽辦？
對上面前這人他根本就沒有贏面啊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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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時樾收拾完之後就回了家。
打開門時，屋內一片清冷, 一只小貓咪蹲在地上，仰頭朝他“喵喵叫”。
徐時樾彎腰, 一只手將它托起，帶著它一起走進去。
他確實不太喜歡小動物。
但這個小家夥倒是個意外。
就好比另一個人。
明明不該惦記的，但就是控制不住。
思及此，腦子裏不由得浮現兩道身影，只要站在一起就相當刺眼。
無論是在下雪的夜晚，還是陽光燦爛的午後。
他們是那麽的親密無間。
讓人無端生出一種破壞欲。
還有隱藏其下的不甘和嫉妒。
徐時樾手中的力道不由得收緊。
小貓從他懷裏跳出去，落到地上，又靈巧地轉過身來，控訴般地朝他“喵”了一聲。
徐時樾反應過來。
他嘆了一口氣，蹲下來，垂下眼，朝小貓說了聲：“抱歉啊。”
說完，徐時樾往沙發上一趟，頭往上仰著。
喉結微微滾動，從下巴到脖頸之間拉扯出好看的線條。
他伸出手背擡頭遮住眼睛。
他想，他好像真的高估了自己。
承認吧，他遠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高尚。
他現在正嫉妒得發瘋。
徐時樾動彈了一下身體，手放下去，碰到口袋裏一個堅硬的物體。
頓了頓，他將兜裏的卡片翻出來。
巴掌大的一張卡片，右邊的小一寸照片裏，女孩素著一張臉，皮膚通透幹凈，頭發別在耳後，笑意盈盈地看著鏡頭。
徐時樾盯著看了幾秒。
小貓這會兒已經原諒了徐時樾，重新跳回他懷裏，對著黎寧的照片“喵”了一聲。
徐時樾摸了摸它的腦袋，眼裏難得帶上了些笑意：“你也覺得我應該聯系她對吧？”
小貓尾巴掃了掃他的胳膊，又“喵”了一聲。
徐時樾放松下來。
像是終於找到了借口一般。
他掏出手機，從聯系人列表中找到黎寧。
兩人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幾天前。
這幾天，他一直努力克制著自己沒去找她。
盯著她的頭像看了一會兒，徐時樾編輯了一行字：【你的校卡落在我這裏。】
遲疑了兩秒，他點下發送鍵。
然而下一秒，剛發出的消息左側出現一個紅色的感嘆號。
下面還有一行灰色的小字——
「黎寧開啟了朋友驗證，你還不是他（她）朋友。請先發送好友驗證請求，對方驗證通過後，才能聊天。」
徐時樾：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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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生宿舍裏。
黎寧正生無可戀地躺在床上。
體測完回來後，江遠把她送回了宿舍樓底下。
因為男生不允許進女生宿舍樓，黎寧只能自己上樓，天知道她是怎麽一步一步扶著欄桿爬上五樓的。
在床上躺了幾個小時了，還是覺得渾身上下哪哪都疼。
因為跑步出了汗，身上黏膩難受。
黎寧忍了忍，最終還是決定下床去洗個澡。
她摸索著下了床，打開衣櫃翻找換洗的衣物。
突然瞥見掛在衣櫃一角的一件男士外套。
正是之前徐時樾要她扔了的那件。
後來洗幹凈後，黎寧也一直忘了還他。
黎寧視線一頓，要不是現在身體不允許，她真的想把這件衣服拿下樓扔掉。
再不然，等到下次宿舍大掃除的時候，她直接踩在地上拖地也行。
眼不見為凈，黎寧快速找出自己的衣服，將衣櫃門給關上。
抱著衣服正準備去洗澡，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。
是一條好友申請。
看到熟悉的名字，黎寧一楞。
她抿了抿唇，本來想直接忽略，卻一不小心點了進去。
正好看到他的好友申請內容——
【你校卡在我這兒。】
黎寧視線一頓，下意識在衣服口袋裏翻找了會兒，果然沒找到自己的校卡。
回想了一下，好像是當時測800米登記時，她忘記拿回來了。
真服了，怎麽就落到他手裏了。
黎寧想了想，繃著臉直接點了拒絕，並附言：【不用還我，你直接扔了吧。】
反正補辦校卡又不麻煩。
收到拒絕消息的徐時樾：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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於凡忙了一天，此時正美美靠在床上打游戲。
酣戰之時，頁面上方突然彈出徐時樾的消息。
徐時樾：【北門燒烤攤。】
徐時樾：【快來。】
於凡：“……”
神經病吧，晚上這麽冷，吃什麽燒烤啊！
他退出游戲回覆：【晚上好冷，不太想出去呢。】
徐時樾沒回。
於凡：【？】
想起這人這幾天的不正常，於凡想了想，還是罵罵咧咧地出了門。
頂著一路的寒風，於凡推開燒烤攤的店門。
他使勁用手搓了搓自己被凍僵的臉，深感自己做兄弟做到這份上也是夠意思了。
沒想到這燒烤店裏的生意竟然還不錯，每張桌子上基本上都有人。
熱火朝天的，都是周邊大學的學生們。
於凡視線往裏掃了一圈，終於在角落裏的一個位置發現了徐時樾。
見他走過來，徐時樾擡起眼皮看他一眼，淡淡地說了句：“來了？”
於凡毫不客氣地在對面坐下，撿起一根羊肉串，嗦了一口問：“怎麽突然想起來吃夜宵了？”
徐時樾應了聲：“嗯。”
於凡還等著下文。
等了半天也沒見他再開口。
於凡：“……”
算了，失戀中的男人，他多包涵包涵。
於凡雖然剛才出宿舍時挺不情願的，但現在人一坐下，被燒烤的香味一勾，饞蟲立馬冒出來，胃口瞬間也打開了。
一串接著一串，順便配一口小啤酒，吃得相當快樂。
反倒是對面的徐時樾不怎麽碰吃的，而是一杯又一杯，沈默地喝著酒。
於凡瞥他一眼，嘴唇抽動了一下，想了想還是閉上了嘴巴。
反正很有當工具人的自覺。
不大的燒烤店裏，其他桌都是其樂融融有說有笑的。
就他們這一桌氛圍相當奇怪。
只見兩個大男生面對面坐著。
兩人都長得不錯，但一個悶頭喝酒，另一個一邊玩手機一邊吃串，互相也不說話。
不知道的，還以為他們不認識呢。
過了一會兒，於凡把桌上的烤串吃得差不多了。
他擦了擦嘴巴，看向對面的徐時樾：“喝完了嗎，走不走？”
徐時樾遲鈍地擡頭，眼神茫然，人看著已經不太清醒了。
於凡無語，開始發揮自己工具人的作用。
先去前臺把賬給結了，然後又折回來攙扶著人出去。
出來時，徐時樾不知道發什麽瘋，懷裏抱著一空酒瓶不肯撒手。
於凡：“……”
任勞任怨把人帶出去，外面寒風一吹，徐時樾似乎清醒了些，至少能說話了。
“她為什麽說放棄就放棄？”徐時樾語氣沒什麽情緒地說。
“唉，算了，別想了，你們這輩子有緣無分。”於凡以為他酒醒了，苦口婆心地安慰了一句。
“那你說，她為什麽要選江遠？”徐時樾掙脫開於凡的手，語氣突然激烈，聲音像是一頭困獸，“我到底哪裏比不上他了！”
於凡：“……”
得嘞，還醉著。
於凡趕緊把人給抓緊了，盡量順著他說：“比得上比得上，江遠比起你差遠了！”
“那她為什麽不選我？”
“那是她有眼無珠！”
“你，不準說她壞話！”徐時樾突然瞪向他。
“……”於凡心裏罵了句神經病，“好好好，那就是江遠那小子陰險！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一番折騰之下，於凡終於把人帶回了家。
剛進門，就聽見旁邊扶著的人幹嘔一聲。
“臥槽，你別吐我身上啊！”於凡大驚失色。
著急忙慌把人扶進洗手間，果然就見他扶著馬桶吐了。
於凡搖搖頭，難得見徐時樾發酒瘋的樣子，眼珠子一轉，立馬掏出手機開始錄視頻。
徐時樾抱著馬桶吐了一會兒之後，擦了擦嘴，搖搖晃晃地站起來。
於凡問他：“幹嘛去呢？”
“我要去找她。”徐時樾扶著門框，踉蹌著腳步就要往外走。
“大哥，這會兒早就過了門禁時間了。”於凡趕緊勸道，“你就算去了也見不到她。”
徐時樾煩躁地抓了抓頭發，高大的身軀順著門框滑下來。
整個人坐在地板上，看著相當頹廢。
他似乎想起什麽，掏出手機在那搗鼓了一番。
片刻後，他茫然地看向於凡：“為什麽她都不理我？”
於凡往他手機屏幕上瞥了一眼，看著那滿屏的紅色感嘆號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。
“為什麽電話也打不了？”他一只手揪著自己的頭發。
於凡：“……”
還能是因為什麽？
當然是因為她把你刪掉了啊，大哥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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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。
徐時樾是在家裏的沙發上醒來的。
整個人感覺頭痛欲裂，四肢無力。
身上一股難聞的氣味。
最為窒息的是，腦子裏還浮現出一段記憶。
徐時樾：“……”
於凡早已溜之大吉，只在微信上給他發了兩條消息。
於凡：【兄弟。】
於凡：【醒來後自己去買點解酒藥吧。】
徐時樾狠狠皺了下眉頭，掀開身上蓋的毯子，走去洗手間。
路過鏡子的時候，徐時樾有一瞬間沒認出是自己。
只見鏡子裏的年輕男人一臉頹喪，無精打采，頭發淩亂，衣服也皺的像鹹菜。
“……”
面無表情地看了眼鏡子中的自己，他直接進了淋浴間洗澡。
出來後看了眼時間，上午的第一堂課已經錯過了。
江遠和姚俊飛幾個室友也是上完課才發現徐時樾第一堂課好像沒來。
下課時準備去找第二堂課的教室時，還提了一句：“徐時樾今天怎麽沒來？”
“生病了？要不要發個微信問一問？”
正說著，江遠就看到走廊拐角處走出來一個人。
黑色的沖鋒衣和黑色的褲子，整個人看起來清冷逼人。
那不正是徐時樾嗎！
“不用了，他人來了。”江遠下巴朝徐時樾的方向一點。
說完，江遠想了想，又喊了他一聲：“餵，徐時樾！”
徐時樾腳步一頓，朝他們這邊看過來一眼。
目光相當冷，像是山頂的永不融化的積雪，只一秒就收回視線，也沒回應他們，就直接邁著長腿進了教室。
江遠：“……”
他扭頭看向旁邊的姚俊飛：“我沒惹到他吧？”
姚俊飛欲言又止，打了個哈哈：“可能是沒看到我們吧哈哈。”
江遠被人忽略有些不爽。
虧他之前安慰黎寧的時候，還曾將徐時樾納入自己考慮過的姐夫人選中一秒。
什麽人吶這是！
他立馬在心裏給徐時樾畫了一個大大的叉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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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天很快過去。
轉眼間外面的天空就暗了下來。
最後一節課結束，大家都陸陸續續地離開教室。
徐時樾沒動，在教室裏坐了一會兒，直到有老師過來關燈，他才起身離開。
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善五樓下。
仰頭看了眼面前燈火通明的宿舍樓。
徐時樾眼底黑沈，眉間緊皺。
理智告訴他，現在正確的做法就是馬上離開。
然而卻怎麽樣也邁不開腳步。
徘徊了好一會兒，最終還是認了命。
他緊繃著臉拿出手機，撥出了一個號碼。
對於他來說，想查到她的電話號碼，並不是什麽難事。
黎寧這會兒剛好在宿舍裏。
曾琪昨天給她推薦了一部最近很火的搞笑甜劇。
今天上完課正好沒事，又不想畫畫，就點開看了幾集。
看的正上頭的時候，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有一通電話打進來。
黎寧將平板上的視頻暫停，拿起手機一看，來電顯示是一個來自松城的陌生號碼。
不確定是不是認識的人，黎寧猶豫了一會兒，還是按下了接聽鍵。
“餵，你好？”黎寧漫不經心地開口。
徐時樾沒想到能接通。
驀然聽見她溫軟的聲音，他楞了一下，才開口：“是我。”
陌生又熟悉的聲音透過電流傳到耳邊，黎寧也有些楞住，她皺了皺眉，不確定地開口問了一句：“徐時樾？”
“嗯。”低沈的聲音再度傳來，黎寧聽見他又說，“能見一面嗎？我在你宿舍樓下。”
黎寧：“……”
她起身走到陽臺，視線往樓下看去。
初冬夜裏，萬物孤寂，樹木雕零，空氣裏帶著清寒。
一盞路燈下面，站著一個身形挺拔的少年，耳邊舉著手機。
似有所覺，他擡眸朝樓上看來。
黎寧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，避開他的視線。
背部靠著冰冷的墻壁，黎寧沈默了兩秒，還是開口：“如果是校卡的事情，就不必了。”
也沒等他回答，她又接著道：“我還有事，先不說了。”
說完，直接掛了電話。
掛斷的電話裏傳來一陣忙音。
徐時樾斂了斂眉，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掛了電話後，黎寧離開陽臺，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。
發了幾秒鐘的呆，她再次點開視頻，打算接著看。
然而剛剛明明很搞笑的劇情一下子變得索然無味起來。
越看越是心煩，黎寧幹脆合上了平板。
抱著膝蓋坐在椅子上發呆。
好一會兒，她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，又去陽臺上看了一眼。
徐時樾還站在下面。
正好此時，曾琪從外面回來。
一進門就大喊：“啊啊啊暖氣簡直救我狗命！外面這溫度真的適合人類生存嗎？不如直接凍死我算了，嗚嗚嗚嗚嗚再也不想晚上出門了！”
黎寧：“……”
她抿了抿唇。
算了。
不就是拿個下樓拿個校卡嗎？
她怕什麽！
成功說服了自己，黎寧隨手抓了件外套穿上，冷著一張小臉就要出門。
“咦，黎寧你要出去啊？”曾琪一遍脫下外套一邊問。
“嗯，有點事。”黎寧答了一句。
腿還沒完全好利索，黎寧慢吞吞地走下樓。
一出宿舍樓大門，她就看見樹下的徐時樾了。
對方也正朝他看過來，漆黑的眼眸似乎劃過一抹光亮。
黎寧不情不願地走到他面前，朝他伸出手：“給我吧。”
裹在外面的外套很厚，更顯得她伸出來的手指纖細。
徐時樾喉結滾了滾，從口袋裏拿出校卡放在她手心裏。
校卡一直塞在他衣服裏的口袋中，整張卡片暖呼呼的，帶著他滾燙的體溫。
黎寧的手指似乎也被這溫度一燙。
她有些不自在地捏緊自己的校卡，卡片薄薄的邊緣壓住她的掌心。
黎寧垂下眼睛說了一句：“謝謝，那我就先上去了。”
說著，轉身就要離開。
然而還沒等她轉身，手腕就被人給緊緊拽住。
力道不算重，但足以讓她停下腳步。
黎寧扭頭看向徐時樾，微微瞪大眼睛。
她想將自己的手腕從他手中抽出來，但徐時樾卻握得更緊了一些。
“你還有事嗎？能不能放開我。”黎寧瞪著他。
她有些生氣。
不明白他這是什麽意思。
夜色下，少年眼底沈得像墨，臉上線條也緊繃著。
兩人目光對視，像是在比誰更加沈不住氣。
幾秒後，徐時樾終於敗下陣來，看著她的臉，語氣頹唐：“你……就不能跟江遠分個手嗎？”
黎寧：“？？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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